《溺海》17
西幻设定，海盗人鱼paro
这几章走走二人世界的感情戏啦
十七．
水与沙的分界线上躺着两个人，其中一个身体开始微微伏动。
诸葛亮瘫在沙滩上大口喘着气，将贴身的匕首扔到一旁，半截鱼尾搁在浅水里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：他不知道游了多久，逆向的狂风骇浪刀片一样生生剐着暴露在水面外的皮肤，他一口气拖着个大活人游到这里远离风暴中心，全身都快散架了。
他凑到赵云身侧去探他的鼻息，好在他的身体素质优于常人，泡在水里这么久只是呛了几口水，吐出来后也没丝毫要苏醒的意思，依旧皱着眉昏迷。诸葛亮盯着他的脸怔怔端详了片刻，猛然回过神扑了上去，双手在他身前摸索着，直至隔着衣物摸到他惦念的盒子这才放下心。
他半倚在岸边的礁石上，目光逡巡了一圈荒芜无际的孤岛，想至明朗的前路，大半个月来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在。
昏迷中的赵云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，银蓝色的鱼尾扬起一圈波纹，诸葛亮全身紧绷着躲在礁石后面。他本以为快醒来的赵云一点响动都没有，不禁生疑，游近了仔细去看，这才发觉昏迷中的人受着什么痛苦似的，滚烫的呼吸扑打在他手背上，脸上灼热的温度激的手缩了回来。
和人类不同，在极度深寒海里生活的人鱼体温很低，诸葛亮更敏锐地意识到赵云的体温好像高得有些不正常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。他注意到赵云手臂上的两处破口，小心翼翼地扒开布片看他的伤，绽开的皮肉流不出血也没有结痂，被海水泡的有点发白。
他不知道赵云是不是生病了。
诸葛亮在船上这些日子里也算耳濡目染，对人类的了解深了不少。他曾听海盗谈论过哪只船队出海后就再没回来，还有什么出血止不住活活疼死和得了疫症被扔进海里喂鲨鱼的.......诸葛亮没见过，他估摸着是因为鹰旗船队物资丰富，手下一个比一个皮实健康，一个顶两，他光是想象这样的惨象就觉得胆战心惊。
诸葛亮目光深沉，低头望着没有任何苏醒预兆的人：那张俊美硬朗的脸面色苍白，双眼紧闭着。诸葛亮想起跳下船前不久，他还顶着那密密层层的人海向前推进，像一把摧枯拉朽的利刃，保护着自己劈开死亡与血肉的浪潮，仿佛天生与脆弱这两个字无关。
但那场风暴告诉他，人类是脆弱的。
在此之前，填满海沟里的白骨和船骸告诉他，人是脆弱的。
诸葛亮使劲把他往岸上又推了推，推到光照最好的地方，连人和衣服一起晒，自己则是转身拾起那把小刀，一头潜回海里：他那么大劲把赵云拖上岸，不把受到的屈辱讨回来就死倒是便宜他了......
在海底待了半天，他抱着一大堆水草浮上来，铺在沙上开始捣鼓。人鱼有意外受伤的他会治，换成人......应该不会有副作用吧，他心想，这些褐色水藻研磨碎外敷治伤有奇效，总不至于把人毒死.......
赵云眼瞎，其他人鱼小不小心眼他不知道，反正他抓了条最记仇的，还是磨刀霍霍等着他醒先骗后杀的那种。他将愤恨全发泄在无辜的水藻上，碾成糊后还是堪称轻柔地覆在赵云的伤口上。
弄完一系列步骤后，他有些紧张地在一旁观望赵云的反应，等了一刻见他面色没有发青，呼吸也正常，才没那么心慌意乱。他又潜进海里绕着岛游了一圈记下地形，顺便把自己的温饱问题解决了，这次游回来怀中又抱了个圆滚滚的东西——他记得赵云说过这是叫做椰子的水果，后来又告诉他落地的椰子大多都是不能吃的，只有刚刚落地的还算新鲜。
诸葛亮在那棵椰子树下停住，若有所思。他想了不少法子把它们弄下来，可惜都基于他长腿的前提下，他在树下游来游去犯了难，纠结着要不要干脆上岸去，正巧一个椰子落下......诸葛亮抱着那个新鲜的椰子想了很久，得出了个结论：不和赵云在一起他的运气还是挺好的，自从遇见这个人类......他就一直点背到现在。
昏迷中的人唇上烧出了泡，喃喃说着什么话，诸葛亮俯下身去听见他要水，便用匕首撬开一个小口，自己先尝了尝椰汁是甜的才给他灌进去。忙到现在已近破晓，诸葛亮坐在岸边望着天边几颗快要消失的星星发着呆，想着失散的族人们是否已经迁徙到了大洋的另一头......其实他从一开始就骗了赵云，他们会来找他的。
距离上次人鱼失踪已经过了很多年，整个族群一直没有放弃寻找，而自从那条人鱼失踪后，找到他们藏身之处的不论是海盗还是商队都比以前多了数倍。他们经不起再损失任何一条人鱼了，或者说是再经不起背叛了。
背叛，那个鲜血淋漓的字眼，那条人鱼不知经历了怎样残酷的刑讯才出卖了族群.......诸葛亮蜷在礁石后，将头埋进臂弯里：他绝不会的，誓死不会......在和赵云一起脱离船队的时候他就已经铺好了退路。
我睡了多久？
苏醒过来的赵云嗓音喑哑，诸葛亮一激灵而后平复下来回答道，“一天左右。”他从礁石后面探身看赵云撑坐起身继续问，“我们......不在船上了，我们在哪儿？”
诸葛亮没注意到他话中的异样，“某个无名岛上吧。”他打起精神，握着那把刀将手藏至身后，又游近了些，酝酿着语句该如何谈判才能将自己的赢面扳到最大。
赵云轻敲着烧后阵痛的脑袋，仿佛在用力回想什么，“我被浪卷到海里......然后......你救了我？”诸葛亮没忍住，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，已经没那么烫了，惴惴的心放松下来，正欲收回手却被赵云一把抓住，将他硬生生的扯近几公分，力气大的不像一个病人。诸葛亮蹙起眉，挣扎无果反问道，“是，是我救了你，你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？”他赌气一般想，当时就不该去捞他，让他和那个盒子一起葬身鲨鱼腹中，正好谁都找不着。
锢着他手腕的手松了几分，却也没任他抽走，赵云极其认真道，语气难以捉摸，“我只想近些看看你。”
视线交错，诸葛亮愣了一下，别过脸去，然后听见他似乎笑了一下，说：
我想起一个不太美好的童话。
诸葛亮没吭声，离开了船队再也不藏着掖着那一点脾气，暂时不想搭理他。赵云自顾自道，说起来那个童话的主角和你一样，也是条人鱼。这回他假装毫不在意却又支起耳朵听着，“哦？说说看。”
赵云这个人，实在是无聊的紧，本就不是那么跌宕的故事经过他毫无波澜起伏的叙述更加干巴巴的。
有一条人鱼，据说也是一个贵族，可能是位公主......她救了一位人类王子，然后爱上了他。
他们失踪的可不是位公主，对于人类编造的故事诸葛亮没了兴致。
赵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，这也就是他小时候听过一遍的故事，过程曲折他记不太清了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结局记得那么深。
“命运让她杀死那位王子，否则第二天太阳升起她就会变成海上的泡沫。”赵云顿了一下，“她舍不得，然后日出的时候消失了。”诸葛亮不禁笑了，仿佛对这个结局嗤之以鼻，他望着赵云比黑夜还要深邃的双眼，直白又无情地打击他：
- 人鱼是不会变泡沫的。他维持着自己是个邪恶又冷酷的生物的形象，轻声缓缓说给赵云听，第二，换做我早就捅死他一万次了。
他才不会因为任何事情，背弃族群，舍弃性命，那个多半是被编造出来的公主大概是个傻子。
赵云失笑，依旧抓着他的手，“可我是个海盗。”
诸葛亮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，还是个罪大恶极为所欲为的海盗。
赵云好像又低声说了些什么，正在腹诽的诸葛亮一时走神没听见，往前凑近了几公分，瞥见一缕曙光打在赵云脸上，卧在浅水里的鱼尾鳞片反射出点点熹微的光。朝阳自海平面升起，撕开最后一点舍不得褪去的晨霭，而赵云却问他：
天还没亮么？
诸葛亮震惊地怔在原地，被他握住的手也轻颤着，面色白了又白，迟疑又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手连同着匕首在赵云眼前晃了晃，可他没任何反应，迷茫空洞的双眼望向他说话的方向，恍若无物。
他不可置信地又挥了两下，诸葛亮的唇翕动着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嗯，还没有。”
他听见自己这样说，抓着他的手陡然一松。
【链接点不开告诉我啊】
